“子弹孔只是我的纪念品”:为多元文化而努力的华裔陈继志

为何在1980年代推动西澳议会通过反煽动仇恨法案对华人如此重要?马来西亚华裔陈继志医生谈及法案通过始末,并将当年子弹射穿他家窗户的小孔保留至今。

上世纪六十年代抵澳求学,陈继志医生(Dr Eric Tan)所尝得的第一口澳洲味道是鱼薯上的盐和胡椒。

他说:“这令人震惊”,“在马来西亚,所有食物都是配以辣椒酱的。”

虽然有些困难,但这一口味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开启了这位马来西亚华裔的跨文化接触之旅。事实上,在澳近六十载中,尽管他是一名专业的医学人士,曾推动窥内镜锁孔手术的广泛使用,但他的许多个头衔与如何推行多元文化息息相关,比如中华会馆永久会员、澳大利亚员佐勋章获得者、西澳年度最佳公民等等。

采访在陈医生珀斯家中的门廊上进行,他指向房屋窗户玻璃上的一个小孔说:“你要是看下这里……有一个子弹孔,就是在那段时期……那时候一些人带着枪射过来的。”
Dr Tan pointed to a bullet hole in the window glass to SBS Chinese.
Dr Tan pointed to a bullet hole in the window glass to SBS Chinese.
陈医生口中的“那段时期”是指1980年代,珀斯的华人社区和企业受到澳大利亚民族主义运动(ANM)组织的极右翼反亚裔运动的攻击。

“华人社区已经非常低调了,他们甚至不想让人们知道这里有一个华人社区。”

“但这些人去了学校,当母亲们带着孩子去上学时,他们就在那里等着,辱骂他们,在他们的车上贴上贴纸,并责骂孩子,让家庭主妇们感到害怕。”

当时担任珀斯中华会馆会长的陈医生回忆说,不断升级的暴力最终导致了某晚一家中国餐馆的火灾爆炸事件,此外还有一名马来西亚华裔出租车司机陈彼得(音译自Peter Tan)被谋杀。

“所以我去了(西澳)议会,跟州长说,‘这必须停止,不能再继续,必须做点什么’。”

大约来自三十个社区的代表聚集在一起开会,讨论可行的方案。

“随后他们说,好吧,我们将通过一项法律来阻止这些事情。”

1989年10月,澳大利亚新闻理事会(Australian Press Council)向立法会提交了一项《刑法修正案(煽动种族仇恨)》法案。

陈医生说:“那段时间,我组织了一场音乐会,很多社区都派了舞蹈家和歌手来参加我们的活动。甚至澳大利亚民族主义运动也派人来参加音乐会。”

当他试图提出修正案时,澳大利亚民族主义运动成员说:“这是言论自由。”

陈医生说:“所以我把新闻理事会带到珀斯,举行了一次公开会议。”

陈医生作为新闻理事会的成员和珀斯的权威外科医生在会上发表了演讲。

这项修正案最终于次年在议会通过,这个名为Oz Concert的音乐会也就此延续了下来。这个一年一度的文艺聚会提供了一个平台,让少数族裔在当地社区呈献各自独特的舞蹈、歌唱节目,促进社区和谐,前后持续二十五年之久。 

时隔三十年,陈医生回忆说:“我想西澳是(全澳)第二个通过这一法案的州,所有的事情就此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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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 Eric Tan Source: SBS / Helen Chen
采访中,门廊前花园里鸟儿嘁嘁喳喳地飞过,一如珀斯整个城市所给人的静谧印象,陈医生看着子弹孔说:“这只是我的一个纪念品。”

“因为你不喜欢他们,不喜欢他们的种族或其他什么,你就试图让整群人去胳膊去腿,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随时都会举手反对种族主义,因为它毁灭了人性。”

“多元文化主义是令人们认识到每个人都应被赋予机会。”
当初以留学生身份来澳,他曾是机会的获得者,但在那个被陈医生称为具有“殖民主义心态”的1960年代,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

他说:“我去大学的第一天,便接到辅导员办公室电话,因为我是符合条件的仅有的5名亚裔之一,但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政府资助的人。”

“所以他们说,看,我们认为你没法通过医学课程,所以你何不学点别的、把你的位置让给更可能通过这个课程的人呢?”

“我就说,我走了很远的路过来,我至少该试试看。”

六年后陈继志以这一届医学专业的优秀学生身份毕业,尽管再无机会告诉当初劝他放弃的人自己“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但他从中学到了一课:初来乍到,必须努力为自己寻找机会。

“当你得到机会时,心存感激并努力利用好这个机会。”

时过境迁,他后来变成了机会的给予者。

在担任科廷大学的校监时,他一直热衷于给年轻一代寻找机会,促进科廷大学与中国、马来西亚等国大学间的交流;而在年轻人失业率徘徊在25%之高的经济衰退时期,他创办了“雇佣青年”计划,他和他的团队成功给首次工作的年轻人争取了超过1500份工作。

“我总是想给年轻人机会”,“有企业主问我为什么要用同样的薪水雇佣新人,我说,‘他们有未来’。”

陈医生说:“这就是澳大利亚成功的秘诀,让尽可能多的人有机会为社会做出贡献。”

备注:本文系SBS原创内容,未经许可,不得转载,如需内容合作,请来函联系:Mandarin.Program@sbs.com.au;本文所含视频内容由SBS中文视频记者罗宏杰(Ranky Law)拍摄、制作,罗宏杰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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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18 August 2022 3:14pm
Updated 25 August 2022 6:28pm
By Helen Chen
Source: S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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